那声叮咛
——忆我的曾祖母
成都玉垒中学 初一(4)班 张依丽
春日阳光透过树叶斜射到我的脸庞,又忆起那年曾祖母若这阳光般的爱。
我曾祖父正值壮年,就早早地丢下这一家子人,撒手归西。祖母一人操持起这个家,她试图用这双很少沾染岁月风霜的手遮住风雨,为儿女撑起一片天空。可步伐相当艰难,她努力打拼着,欲从黑暗的天空中寻找一缕阳光。
数不清多少年岁指间滑过,曾祖母老了,牙齿酥了,腿脚不灵便了,耳朵听觉减退了,两眼昏花,但她没被残酷的生活打败。她仍颤巍巍地用布满老茧、皱纹深一条浅一条的手给我们织毛衣。她爱我们,想为我们做些事,她不想成为儿女的累赘。
可是我却——
那天,她捧着一本厚厚的黄历,身上穿着墨绿色的布罩衣,头发因早起而未梳,稀疏的白发一根根的格外刺眼。她蹒跚着脚步来到书房,我正在为一道难解的数学题抓破了头皮,仍找不到解法,正在恼火之时,门“嘎吱”一响,我不耐烦地问:“谁呀?”她的声音透着欣喜:“你爸妈呢,今天.....”还未等她说完,我便接了上去,“她们有事去成都了。你要找他们自己打电话。”她的脚步声渐近,我抬起头,眼里喷用着怒火,“你要找他们自己打电话!我有事!我要做作业!”她似乎被我忽如其来的怒气震住了,一双苍老如枯树枝的手将黄历递到我面前,“你,你帮我看看,今天......”“今天怎么了嘛,整天拿着本黄历干什么?封建迷信!我有事!请你不要打扰我了好吗!”我对着她大吼,“你出去好不好!”她仍立在那里,只是眸里布满震惊与苦楚。她的手微颤着,不知是因为病痛还是气愤。我见她不走,一把将作业拿起,“你不走,我走!”随即转身就走,留给她的,只是门被重重关上的“砰——”一声。殊不知,那天是她的生日。
现在想起,我后悔莫及。只是......曾祖母,对不起,您能原谅我吗?
在我七岁的时候,曾祖母生了一场重病。几个月后,奄奄一息的她,被医院送了回来。那几个月,一向不苟言笑的爷爷好几次红了眼眶,爸爸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。
在她滞留在人间的最后几分钟,她的双眼没有对死亡的恐惧,只有对生的眷恋。她安静地躺在床上,目光掠过围在床前的儿女们。我躲在爸爸身后,只因当时还小,不懂死亡,不知道永远也见不到她了。她垂在床边的手动了动,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,爷爷把耳朵凑到她嘴边,她念叨了一会便没有力气般地埋在被子里。爷爷走过来,一脸肃穆的对爸爸说了什么,我早已记不真切了。爸爸用手在背后推了我一下,“到曾祖母那儿去。”我慢慢走到她身旁,她那双枯瘦的手垂在那里,我将她的手握在手心。
现在仍能依稀看到那双手,它皮包骨头,青筋暴出,上面布满一道道皱纹和一块块厚厚的老茧。这双手到底经历了多少风雨,以前它又该是多么白嫩柔滑的少女之手。突然就感到一种无以复加的愧疚感,这双手变得毫无生气,全是,全是为了我们啊。她张了张干咽的嘴唇我立马将耳朵凑上去,只听她发出几个字的音节,“......不要让......爸妈......”
遗憾的是那句话我未听清,在曾祖母失去的那一刻,我没能在她身边陪伴。
曾祖母您在天堂可好?请您原谅我当时的幼小无知。
又忆起,您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我,您总是为我担心,您总是在餐桌上变出可口的饭菜......
现在,再也没有人会为我编织毛衣,再也没有人会在打雷时将在被窝中瑟瑟发抖的我抱在怀中......
那声叮咛再也听不到了。曾祖母,我一定听您的话,不让爸妈,担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