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   光

成都玉垒中学 高一（2）班  陈古璐

听说天边倾洒的每一寸日光，都是你无尽温柔的目光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——题记

那天的风，是柔和的。徐徐吹拂的风像是冬日投下的点点暖意。我踩着晨光，静静地走在那个拥有着我零星记忆的小巷。

“喂，你们听说了没有，璟的父母在昨天离婚了。”“恩，听说她的父母从前就一直在闹不和。昨天璟的父亲带了一个怀孕的女人回来。然后璟的母亲和他的父亲大吵了一架，之后就离婚了。”“璟可真悲惨啊！他的父亲都不要她了，听说他的父亲重男轻女，也不知道那个女人肚子里的是男孩儿还是女”——在看到我的那一刻，就像突然被人用手扼住喉咙一样，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。我看着他们怜悯的目光，心中又是难过，又是愤恨。我忍不住的恨，恨父亲，恨母亲，也恨我自己。我跑回了家，看见母亲低着头在整理相片。我冲了过去，然后愤愤的把整理好的相片推倒。母亲愣了一下，然后抬头惊愕地看着我。我向她吼道：“你怎么这么无能？父亲都不要你了，你还有闲心在这儿整理相片！”我看到母亲略显疲惫的眼睛霎时盛满了月光，丝丝晶莹。然后母亲低下头去，不再看我。再然后我看到她身下地板上开满的大朵大朵晶莹的水花，在阳光的反射下熠熠生光，美轮美奂，无与伦比。

我的脚下不自觉地往前挪了一小步，动了动嘴，想说什么，可是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来。然后我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像个被抢了心爱东西的小孩，哭得撕心裂肺。而我却无法动弹。

在那以后的日子里，我再也没有在院里的太师椅上发现父亲的身影。父亲，就好像是蒸发掉了的水珠一样，不见踪影。

在我初三的时候，我每天回到的都是一个冰冷的家，然后每天看到的都是桌上被茶杯压住的孤零零的十元钱，再然后就一个人走到街上去买饭。终于有一天，在母亲起床的时候，我悄悄地睁开眼来。等着母亲出门以后，再悄悄跟在她的身后。

我跟着母亲穿过大街小巷，一路走走停停。而母亲则不厌其烦地捡起地上的塑料瓶，易拉罐，废报纸，再装进她身后背着的灰色大袋里。在太阳刚刚从地平线上升起的时候，我和母亲已走过了大半个城。之后母亲走到一个臭气熏天的小巷，将灰色大袋交给了一个衣衫破旧的男人。男人眯着眼，半曲着腿，随意地靠在墙上。他把嘴上叼着的烟头吐在地上，再熟稔地踩上一脚。他之后将灰色大袋里的东西倒在地上，顺手拿起倒在墙角的秤，称量。母亲背对着我，我只看到了男人不耐烦的脸庞。母亲好像是在和他争论着什么，之后面红耳赤的母亲一脸疲惫地笑看着手里的钱，转身走了。我看到母亲的身上披着点点晨光，而她的笑容慢慢地在阳光下氤氲开来，直到每个角落里都布满橙黄色的海。

   然后我又随着母亲穿过一条条街道，一个个路口。我看到母亲走进一家小餐馆，我躲在餐馆门口的招牌后面，看着母亲穿着仆人装，端着面条，游走在一个个餐桌边。

当时不知道怎么了，我突然走了进去。母亲充满了笑容的脸在看到我的瞬间突然凝结了，她往后退了一步，一只手撑在餐桌上，然后别过眼，低下头，迅速转身，逃离我的视线。她匆忙地逃走了，可是我的双眼却停留在了她震惊与尴尬共生的脸上。她像个被大人抓住正在做坏事的小孩一样，毫不犹豫地跑了……

思绪渐渐回到我的身上，我继续走在那个充满了回忆的小巷。可是当我抬头看天的时候，我感觉她始终在注视着我，用着她那无尽温柔的目光，像是日光。

这些年，我不可避免的后悔，无处可藏。如果上天能给我一个机会的话，我愿意用我生命中的全部阳光去换取母亲一个会心的笑。

如果，还有如果——我愿意。